在幽谷中疾走,在善与恶中穿行,而我们始终向着光明
——2021年元旦献词
“黑暗降临的时刻,善,依然值得我们为之打赌。”(埃德加?莫兰《伦理》)
“现在有云遮蔽,人不得见穹苍的光亮;
但风吹过,天又发晴。”
过去的一年,是人类毁损自然的一个阶段性终结,我们开始从意识上苏醒;我们开始了悟:自然不可无限制开发与消费,而包括病毒在内的伟大的微生物世界,同样具有权利和自由,同样值得我们敬重!
过去的一年,人类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大变局、大困境,特别对于因物质文明和所谓技术文明冲昏头脑的人,对他们和我们,同样是一个启示与告诫,我们必须深刻反省与检讨:我们的作为、我们的冲动和我们的情感膨胀。
大自然其实一直有一个微妙的设计,就物种而言,如果我们随意去冒犯生物世界或微生物世界的“非社会的社会性”,或者侵犯它们的尊严和生命的权利,那么,它们就有可能为了自己的自由,为了维护自然的禀赋,而对于“来犯者”进行疯狂的报复。
怀特海在《过程与实在》这部著名的过程哲学与有机哲学著作中指出:从机体哲学的观点看,休谟的贡献在于,他强调了“过程”作为心灵的事实中内在固有的核心。尽管他不完全同意休谟对过程的细节分析。就好似过去的2020年,我们经历了一个特别的精神活动过程,而逐渐对事实存在物开始觉醒,有些深藏不露的东西,彷佛容器中满满的纯净的水,作为我们平凡的生活,如同《菲罗克忒忒斯》的三位主人公的心理,在未发生生活启示之前,一切都平静的令人生疑,而其实真理已经逼近你的灵魂,而且蕴藏了神秘而又悲壮的美;这是我们读莫里斯?梅特林克(Maurice Maeterlinck)的《生命物语》(LIFE STORY)的一点感悟。我们的意思是,要在这漫长的、无法估量最后终结时间的疫期,如何平复我们烦躁的心绪,把转为常态的平凡生活或不平常事件变成智慧的语言,激励我们的心灵,用另一种力量,在过程中,培养我们的思想者风格,耐得住寂寞,发掘并领悟,什么是我们终极的目的。
人须悟道而行之。奥斯特洛夫斯基说:“人的生命似洪水在奔流,不遇着礁石,难以激起浪花。”2019年开始,我们恰好撞到了礁石上。
阿兰?巴丢(Alain Badiou)的反哲学家系列之一《圣保罗》;是一本巴丢于上世纪九十年代在思想徘徊踟躇之后,对思想家、真理斗士与信仰实践者保罗的一种奇异的、断裂和颠覆性思考。他借助《加拉太书》与《使徒行传》中关于保罗与彼得纷争的说明,证明“对于突然出现的真理来说,律法是死亡的原则,而事件性的声明则是其生命的原则”;保罗的信仰的基础,是出于对哲学智慧的蔑视,他把能够炼制出艺术和思想杰作的信仰熔炉,作为自己执念的载体;而恰好在苦行的旅途中,反证了哲学修辞与自然法律以及信仰之间的密切关联。巴丢使保罗再生,这是一种充满内在诗意的描述;当我们翻阅《罗马书》、《加拉太书》、《使徒行传》等章节,并能进入其中时,就能体味什么是“那美好的仗”、“该守的道”与“公义的冠冕”的真正含义了。
新年伊始,我们开始重新体味现象学家为什么怀疑“思还能使自己免除思存在的责任”的思想。此刻,不得不提及埃马纽埃尔?勒维纳斯的“il y a”(法语无人称“有”的原形动词)所指的存在的浑浊状态,人类当下仿若真地进入、受容或游离于肯定和否定的“吸纳性深渊”,被这个“存在的存在”与“没有出口的门”的“il y a”(伊利亚)裹挟,而如何使自己从“向下堕落”(transdescendance)(就比如这场没完没了的新冠灾疫)中疏离开来,走向“向上升华”(transascendance)那种“偏移本质的非内在性追求”;因为,在真正地“思”到来之前,我们总是偏移本质的状态。人真正自由是很难的,历史是一个存在,因为有语言、有思、有时间、有眼前这壮丽的栖居地的存在,我们是能够避免危险性;把“存在在那儿”(il y a de l’être)作为“我”(人类)生活的基本真理。
疫情并未结束,并且出现波动、变异和反复,我们不要陷入“国内或我这儿基本稳定”中而陶醉;一切皆有可能!至今,科学家还没有明确这个病毒的行动规律以及如何精准地应对它;每天的信息都相互冲突和不断修正。希望大家谨慎与仁忍,耐得住从来难有的孤独和寂寞,正是这样的沉静给了我们一个非常的反思和检省的环境,我们可以将悲情化作一种责任和信任,它不至于捆锁和限制未来,以新的生活模式为出发点,成为一种创造和构想,最后焕发出一种生命的力量,指向各自的成功。
新冠病毒是我们的知识与身体感官之外的生物,它们的属性和我们的大脑一样,是自然的,它可能会长期存在;它对我们的威慑,只是暂时的真理,随着知识和科学能力、人类自体免疫力、心理适应性的增强,一定会有一种更正确的真理来取代它。我们敬重它,但我们不会屈服。
其实,病毒和其它微生物一样也应具有其生命权利,我们不可忽视在整个生态圈内,在气候气象地理地质所维系的生命文化圈中的价值和意义;这被称为“病毒权利”的概念,并非哲学上的考量,而是在世存在者诸种存在样式中,是我们必须操心的“在世现象”之一。
在兹,我们宁可相信这样的预言,即使这场灾疫褪去,作为新冠病毒,却会永远存留于我们之间,如同其它自然的赠品一样,与人类长期共存,生灭与共。病毒与人类之间是一种相互依存的“寄生关系”,恰如罗斯的《瘟疫与人》中所述,聪明的病毒并非要最终消灭人类,而是要与人类最后达成一种共生与平衡,人类必须通过这些灾疫的经历,学会与病毒的“相处之道”。
在我们共同告别去岁,恭祝新禧之际,可重新品味吕穆迪先生所译圣托马斯?阿奎纳一段论述:
“寂兮廖兮,独立而不改,抱一、守中,执常,持柔;居善地,心善渊,上善若水,善利物而不争;生之,蓄之;生而不有,长而不宰;天门开阖,明白四达,是谓玄德,可以为天下母,贵以身为天下,可寄予天下;爱以身为天下,可托于天下;执古之道以御今之有;微妙玄通,深不可识。” (圣托马斯?阿奎纳:论万物,吕穆迪译述,安徽人民出版社卷前,第5页)
我们的理想是,使每位公民都有一个“好的生活”模式:第一,要关注活动和各种关系在人类好的生活中的作用,“这些活动和关系在本质上尤其经受不住命运逆转的打击”。不要用“外在的善”,成为你的“生命包袱”,耽搁了“好的生活”的人生。第二,在你为了好的人生去设计生活计划时,最大的风险是,有些目标与活动互相冲突,如果你有找不到缓解它们之间的冲突,最后,你可能就会以失败告终,或者,你收获的是最小的“善”,而不是卓越的。第三,我们作为人,最难以回避的就是人性中存在的欲望与身体的感官的本性,如果失去理性的约制,它们就会癫狂,没于德行上 的堕落,你的理性计划就会被非理性的牵挂所替代,最后使你的“脆弱”征服了你的“善”;人应该避开肉体,惟求自守。
概而观之,人类就是一个整全的悖论性矛盾的自然存在,就是一个身体政治共同体,就如同大气一样,没有界域;因此,“共同体意识”必须予以强化,这就要从“世界主义”的身体政治观念获取力量,他应该是“由意义和情感构成的矢量”。人类应该有决心和能力担当所遭遇的任何处境!
今天,我们比任何时刻更需要爱与友情,需要一种团结精神,我们要坚持为清洁的环境而节俭我们的生活,敬畏生命,而不是限域于无边的梦境,人类应以新生命政治这一人道主义事业作为纽带,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改变我们以往需要反省的生活方式和观念,使每个人都运用自身优良的身体政治风格、伦理品质和灵性资源,投身到艰苦但为人类永恒的福祉和美好的未来生活而奋斗的工作中去,这一行动,将把我们带向未来,帮助我们尽快实现美丽的普全社会的理想,不断地向着更善进步。
我们不能同意“医学要有温度”的口号,医药卫生事业应该具有的是关爱和热度,而温度有升有降,冷热不均,常常失去公平正义,那不是我们需要的。医学人文社会科学是为医学提供人道主义能源或热量的,切记:是为每一个人、每一个生命!
当然,电闪雷鸣的时刻虽然终会过去,那被放逐的理想和语言却难以应时回归,人类在自然面前将陷入长久的沉默与反省,并在心灵深处余留一道深深的伤疤;不仅仅是自责与懊悔,而是避免依然在风暴平息之后,重复前一次错构的设计、模式与结局。
2021年,生活在继续:
“充满劳绩,然而人诗意地
栖居在这片大地上。”
“万物亲密地存在。”
终然,概如《象》曰:
“山上有木,渐。君子以居贤德善俗。”
爱是过程,善是结局。人类在矛盾性和不确定性中与善的复杂性、脆弱性相遇,为了坚守与发展这个“善”,我们必须由爱来指导行动!
而我们的终极目的只能是:普惠众生。
天道,连着落霞,
地理,隔空对话,
人在路上,
靠着标杆指路,
赖着竹杖攀爬。
“我思,故我在。”
蛇,标示着再生、修复与春光灿烂;杖,指引着我们不断地向着更善和光明精进!
祝江苏省卫生法学会、医学伦理学专业委员会、医学哲学专业委员会全体会员以及关注《蛇与杖》网站的所有网友、国内外医学人文社会科学领域的学者们新年快乐!
让世界充满爱!
让我们每一个人都加入守护生命的共同体,同声宣表:
最好的是健康,最美的是公正!
《蛇与杖》网站编辑部(摩罗执笔)
2021年元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