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小蔓老师
作为我的导师,在中央教科所所长兼党委书记的任上,实际上朱小蔓老师是十分地忙碌而疲命的。但是不论管理、研究和会议多么拥挤、繁忙,对学生的教学和指导并不减少或糊弄一点点。
下班已经多时。这不,我们三人坐在央所隔壁的一家咖啡馆里,夕阳慢慢地掉进了京西的群山里,而她的略带倦意的脸庞在那抹夕阳余晖里依然神采奕奕,滔滔不绝地谈论着教育哲学的演进和现象学的突起,让我们神往在教育哲学的大地上,跟随导师的思绪行走……
这是关于恩师朱小蔓教授2007年深秋给我们讲课的一个剪影,至今历历在目,如在眼前。
据说,当年在南京九中读书,她就有“校花”之誉,足见导师当年的俊美和靓丽。至今,坐在那里,戴一条蓝绿相间的围巾,侃侃而谈,时而高扬起头颅,哈哈大笑;时而娓娓道来,低眉浅笑。六十岁的人,依然风采依旧,美丽如初。
朱老师的这种美,不再仅仅是美貌和气质,而是经过学术熏陶出来的那样一种纯粹之美。
有一年的秋天,为纪念伟大的教育家苏霍姆林斯基诞辰90周年,我们组成了中国教师代表团访问乌克兰,跟随朱小蔓教授前往。在乌克兰国家纪念大会上,朱小蔓教授代表中国教育者发表了演讲,那样磁性的声音,那样奕奕的神态,那样美丽的形象,镇住了整个会场。当时我坐在台下,禁不住地跟李镇西、窦桂梅老师说:看,真是学术养人。朱老师如此美丽,如此纯粹!
中国的苏霍姆林斯基研究专家、北师大的肖甦教授陪同苏霍姆林斯卡娅来到了我在山东潍坊的学校,我们举办了一个苏霍姆林斯基研讨会,同时我邀请了朱小蔓老师。
她当时已经离开了央所转任到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工作,事务也很多、很忙,但是学生邀请,加上卡娅前来,她忙完一天的工作,只好搭乘北京飞青岛的最后一个航班,夜间10点到达。不巧的是,从青岛到潍坊的路上,大雾弥漫,接她的车子只好以20码的速度行驶,走到了天快亮了才到宾馆。稍事休息,洗把脸,8点会议开始,朱老师第一个演讲。我非常担心老师的身体和精力,毕竟是六十多岁的人了。没有想到,朱老师站到了演讲台前,依然是神采奕奕、激情满满,那样磁性的声音,那样奕奕的神态,那样美丽的形象,依然是镇住了整个会场!
会后,按照规则,我和教育局长一起到了朱老师的房间,闲聊了一会儿,目的是把讲课费给她。当局长掏出了信封,说明来意,没想到朱老师脸色一变,狠狠地批评了我:高峰,你们这是干什么?我赶紧使个眼色,局长只好讪讪地把信封放回了包里。
后来,我调到了北京工作。每年春节来临之际,我都要到朱老师家里探望她和她的爱人吴老师。我带一点儿山东的土特产(不敢带值钱的东西,否则会批评),然后把自己写的书、发表的文章一类送给老师批评指正。吴老师总是泡一杯绿茶,在一边“伺候”着,让我们师生一块儿聊天,聊人生,聊哲学。那个时候,朱老师已经动过了两次大手术,身体虚弱,但是依然是神采奕奕、激情满满,那样磁性的声音,那样奕奕的神态,那样美丽的形象,她像一湾融融的碧水,那么洁净,那么透明,那么纯粹,感召和激励着我不断地前行。
有一次谈到了她的身体健康,她说:对于癌症,我们只有勇敢地面对,而不去自暴自弃。在有限的生命里,做无限的事情,这才是正确的人生态度。的确如此,两次罹患癌症,两次大的手术,拖着术后的虚弱,朱老师以正确的心态面对生活,依然不断地读书,依然不断地写作,依然不断地教学,在道德和情感哲学的研究领域乐此不疲地行走着。吴老师说:一天,听到你们朱老师在厕所里大叫一声,把我吓了一跳,以为出了什么事。等我推开门一看,原来她坐在马桶上在读书,看到精彩处大叫了一声!
这些年,朱老师和吴老师回到了南京、南通长住,春节也不在北京,师生无法畅谈了,我也聆听不到导师的教诲了。去年来疫情来临之前,首师大的刘慧教授到南京见到了朱老师,在朱老师家里我们进行了视频,看到老师身体不是很好,但是一开口说话,依然是神采奕奕、激情满满,那样磁性的声音,那样奕奕的神态,那样美丽的形象,依然像一湾融融的碧水,那么洁净,那么透明,那么纯粹!
我说:朱老师,春节过后,我去南京看您和吴老师。
朱老师高兴地说:欢迎!欢迎!
春节过后,就是一波新冠肺炎来袭,我们被禁足在北京,哪里也去不了。心里想着,什么时候去面见朱老师,再次聆听她的教导,感受她那一身的纯粹!
但是,2020年的8月10日,中国大地上那个最纯粹的人永远地离我们远去了!
(本文作者系中国科学院附属玉泉小学校长)
【来源:《当代教育家》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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