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瑞全：敬悼吾友恩格尔哈特教授
 
今天最難過的是聽到老朋友H.Tris Engelhardt昨天在美國逝世的消息…Tris 是生命倫理學界的最重要的建構者，我們正式見面是在1998年他來台為中央大學的生命倫理學國際會議擔任主題演講的時候。在見面前早已拜讀他的大作，他的The Foundation of Bioethics是很有哲學深度和廣度的著作，是我最推崇的生命倫理學的巨著，也是我常在課堂上用的一本基本著作。我的學生不但都聽到過他的觀點，也常用來寫在他們的畢業論文中。我們結交的機緣是1997年他的中國博士生范瑞平博士(現在是香港城市大學的講座教授)回國經台來訪，因而得以邀請到這位國際大師到台灣參加1998年我在國立中央大學開始舉辦的第一屆生命倫理學國際會議的主題講者。記得當時特別請得校長保留的貴賓房(在商學院頂樓--實是大而無當且頗為陳舊的獨住的房間)讓他寄住幾天。初次見面，在矇矓的黃昏時光之中，瑞平也隨待共聚，真的是一見如故。他贈我剛改版的大作，還有一瓶Jimbean 威士忌。不想二十年過去了，往事猶歷歷在目。近兩年聽說染疾，托友人轉問，沒有在意，不想再接到老朋友的消息是這個惡耗！自1998年之後，Tris成為我舉辦的生命倫理學會議的主要支柱，連續來了好幾次。每次自然是暢聚一番，和喝一點他最喜歡的Whisky。他很有美國德州的傳統，老是堅持德州獨立，一定穿長皮靴，有一次說是用來藏手槍的。他最津津樂道的是他的女兒嫁到阿拉斯加去，女婿怕他的女兒不慣在近乎野外的生活，要教他開槍。但他的女兒拿起槍隨便就射中目標。因為，他女兒五歲時就在德州家院子射殺過大蛇…。最讓我敬佩的是他的專業精神。每次會議都必定在一個月前傳到最新的精心著作，在會上一字一句宣讀，會議期間全程參與，絕不開溜，也不打瞌睡。縱使是以中文發表的場次，Tris不但專心在聽(有時是沒有口譯的?!)，更讓人欽佩的是常能就這些論文發出極相關而深刻的問題？！此所以為大師！Tris也常推薦美國的重要的生命倫理學家和傑出的年青學者和門人來參加會議。因此，我們的生命倫理學會議曾有不少世界著名的專家和正在成熟的學者來支持。當年年青的一輩現在都已是國際生命倫理學界的中堅分子。除了在台灣，我們也常在不同的會議上相聚。論辯自然少不了，我們也沒有誰說服了誰。一次是我請客，點了一個菜，其中有些紅色的辣椒，他不斷說very sweet! very sweet!大力推薦我也嚐嚐，看他吃得那麼開心的樣子，也就試吃了，卻燒到全身去了！有謂他的大書是極端自由主義者(libertarian)的有謂他的大書是極端自由主義者(libertarian)的代表作，因為他書中的生命倫理學的核心似乎是只有一個「容許原則」(principle of permission)，強調在現代社會中只要當事人同意即可，否則即不可。但這其實不是正確的解讀。他是就現代世俗社會(secular society)或後現代社會中沒有共識的道德原則而言的和平解決道德衝突而立的唯一原則。Tris最原創和著名的理論是他區分的道德上的朋友(moral friends)與道德上的異鄉人(moral strangers)。他總是說我們不是道德朋友。我自然是深知其意。每次我也總是回應說：我們是孔子的朋友(friends of Confucius)！Tris對推動中港台的生命倫理學發展巨獻極大，遠超過任何其他國際級的大師。他的學生常說是他的奴隸(slave)，但他愛護學生絕對不下於一位儒者。Tris待人只有真誠，開口見膽，有曾點之風，實西方之真儒也！
Tris 是一位虔誠的東正教徒，開朗不凡，讓人永遠懷念！

（摩罗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