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山有路，独辟蹊径

——我读书的一点体会

程国斌

无需自谦，我算是一个读书人。

作为一种生活方式，读书，在今天似乎已经不再有那么多的吸引力。人们的阅读开始转向更方便快捷、更短小也更简单直白的电子媒介，不论是数百字的小帖子，还是一段视频、几张图片，在让我们获得资讯和刺激的同时，避免了在重重纸堆中跋涉求索的艰辛。但对我来说，这样的阅读只能用来果腹，始终欠缺了精神上的挑战和战胜这种挑战所带来的真正的愉悦。在我的课堂上，我就反复地告诫自己的学生，不要只是满足于用信息填满自己的时间，要给自己一点挑战，要学会去欣赏那种智识战斗的快乐。

当然，想要获得这种快乐，也必须经过足够的努力。对我来说，最首要的办法很简单，那就是足够的阅读量。当你读得足够多，你自然就会有能力，在喧嚣烦扰的表象背后发现智慧的线索。所以，我也曾经读过一些最庸俗的网络流行小说，但我相信我在其中所发现的东西，以及由此所获得的乐趣，是那些仅仅沉迷于升级打怪的快感的人所无法体会的。事实上，我最近正在通过对网络修真小说故事逻辑和结构模式的分析来对作者做心理分析，并由此透视当代年轻人的生活模式，并在其中发现了电子游戏和网络游戏对这一代年轻人生活模式和心理结构的深刻影响。在这个过程中，我过去大量阅读所提供的知识、经验积累，使使阅读具有深度与分量的核心原因。读书过程中每有所得，心中的欣喜，早已经超过了听故事的乐趣。

第二个重要的方面，就是要在阅读中发现问题。读而不思，或全盘接受书中所说，不如不读。以我最近的阅读和思考为例：一谈到中国古代医学与儒家文化的关系，人们常常就会以“上医医国”、“医乃仁术”等作为标签。但我在读书的时候，却始终感到一丝疑虑，那就是在这些书籍或文章中，往往只是截取了只言片语或者几个语焉不详的故事作为证据，然后就洋洋洒洒提出自己的论断。这种疑虑驱使我去发掘历史典籍中的真实故事，我因此阅读了大量古代笔记小说、古代医生的病案记录，并且与著名的传统医学道德文献相互参照，最终发现，中国古代医疗生活的真实面貌要比这些道德标签复杂得多，也丰富得多，在对这种真实有时看起来更平庸或更残酷的故事的阅读中，我所获得道德教益和精神给养，反而远远高于对经典医德训诫的转述和背诵。

第三点，就是要学会把书籍与生活、历史与当下、理想与现实相互参照。阅读固然是要使人获得超越琐碎庸俗的日常生活，获得精神超越的机会，但不了解真实的世界，我们也永远无法领会书籍的真义。在以上面一个议题为例，在大量阅读了相关的历史文献和研究书籍之后，使我常常产生一种错觉，虽然现在我们已经拥有了医疗保险制度、CT核磁、试管婴儿，但仍然是以传统中国人的方式来应对自己的健康和医疗生活。每天在我们生活中上演的医患之间的各种勾心斗角与冲突，都可以在历史中找到它的原型；反过来，当我们对现实生活中的问题有足够的了解和分析，又可以对历史中的记述产生更加深刻的理解。读书之时，思绪每每在现实与虚幻的不同时空维度来回穿梭，又借助于这种轻盈的穿越而给自己的智识和生命经验增加分量，其中滋味，如鱼饮水，冷暖自知。

很抱歉，我本来是想谈谈读书的乐趣的，但却变成了阅读与研究的方法谈。但这恰恰正是因为，爱书如我，已经把这种看起来枯燥艰苦的阅读工作变成了生活的乐趣。我很庆幸自己选择了一个可以以阅读为主要内容的工作，这使得我的生活与事业获得了高度的融合。我也很希望能把这种乐趣分享给大家，也许不是每一个人都有机会实现这种融合，但阅读的乐趣总是在那里，只要你去寻找，就一定能找到！

程国斌

江苏省医学人文三学会青年委员会

东南大学医学人文学系

（摩罗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