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樱和美国越战纪念碑
众所周知,林徽因是我们历史上的一位才女,她和梁思成对中国现代建筑历史有着非常重要的贡献。但大家也许不知道,林徽因还有一个同样是才女的侄女,她就是设计美国越战纪念碑的美国建筑师林樱(Maya Lin)。她是我非常敬重的一位建筑师,记得在同济的大学时代,宿舍里丽丹在我的上铺,在某个冬天的晚上,她给我读林樱的文字,我仿佛在一片乱糟糟的宿舍、肮脏的走道、满天灰尘的城市看到了一个美丽的世界。
1959年10月5日生于美国俄亥俄州的雅典城,父亲曾任美国俄亥俄州美术学院院长。母亲是一位诗人,曾任俄亥俄州大学英语文学教授。1980年,年仅21岁的林樱还是耶鲁大学的二年级学生时设计了越南战征纪念碑;当时的这个设计是一门课目的作业,教授的打分是B+;但就是这个设计从1421件竞赛作品中荣获第一。这座纪念碑曾经帮助无数的美国人平静地接受美国历史上的一些痛苦片段,作为设计者的林樱也因此被载入美国历史。
在现在的世界上,恐怕没一个地方,能比越战纪念碑更能体现战争的失败性。关于这场战争的起因,纪念碑这样告诉后人:“中国已经成为共产主义国家,不能再让越南成为共产主义国家。”仅仅是意识形态的不同,就让人类如此轻易地相互恐惧和仇视。而大多数的人民是不愿意用自己的脑子进行独立思考的,于是只要政府一煽动,战争的理由就变得正当了。世界上没有正义的战争,任何的武力行为都是愚蠢的和非正义的。不管是所谓的战胜者还是失败者,战争对各方来说都是失败的。
越战纪念碑就是要表达这样一种情绪。在设计上,林樱用的是黑色花岗岩,岩石深埋大地,并竖排成直角的两面墙体,墙面上光鉴照人,上面刻着56132名越战阵亡将士的姓名,他们的亲友会在他们的名字下方放上一朵鲜红的康乃馨、玫瑰或美国国旗。
当初评委的意见是:“它融入大地,而不刺穿天空的精神,令我们感动!”可就是这样一个设计曾经遭受极大的争议。一些越战退伍军人和家属集会抗议并辱骂林樱的作品,说它只不过是一个“令人羞辱的阴沟”、“丢脸的破墙”;有一位退伍军人称它为“黑色的伤疤”;一些嫉妒她的建筑师讽刺她说“她真是幸运,只在纸上画一道黑线,就得到冠军”;甚至有人大叫“我们美国人的纪念碑,绝对不能让一条东方狗来设计”。林樱说:“当我被选中时,我很清楚自己将要面临的是一次考验,一场让我用了几年时间才认识到其艰难程度的战斗。那是一段充满了压力的日子,没有人教你如何度过那段时光。” “你得和成见、旧传统、旧观念作斗争。这在某种程度上不断的促进着我。在你试图突破思想的樊篱时,必然会引起许多人的反对,而这也许就是代价。”
现在,每年有200万人来到华盛顿参观越战纪念碑,因为从这个纪念碑上大家看到了对人的关注,而不是对政治所宣扬的英雄主义的关注。在谈到当时设计时候的思路时,林樱说:“一开始我就问自己,到底建一座纪念碑的意义是什么,尤其是一座20世纪的纪念碑的意义是什么?当宝贵的生命首先成为了战争的代价时,这些‘人’无疑是第一个应该被记住的。因而这项设计的主体肯定是‘人’而不是政治。只有当你接受了这种痛苦,接受了这种死亡的现实之后,才可能走出它们的阴影,从而超越它们。就在你读到并触摸每个名字的瞬间,这种痛苦会立刻渗透出来。而我的确希望人们会为之哭泣,并从此主宰着自己回归光明与现实。假如你不能接受这个现实,就永远无法从中解脱出来。所以一座纪念碑应该是“真实”的写照。首先要接受和承认痛苦已经存在,然后才有机会去愈合那些伤口。” 一位越战老兵说:“对我而言,一个英雄应该是无私、忘我的,具有高尚灵魂的人。他也许要经历许多战斗和考验但他却甘愿为之而战。林樱为自己的国家做了许多有益的事情,她公平诚实地赢得了这次设计竞赛,但却受着非常不公的待遇。一些反对者以她的出生背景为目标,做出许多丑陋和卑劣的事情。我为她必须忍受这些不公而感到抱歉。”
林樱不会讲中文,她感觉自己生活在一个几乎遗忘中国传统的家庭环境里,但她的作品中却经常透露出东方的痕迹。她说:“我的童年是在一片林子的环抱中渡过的。那是我真正怀念的一种隐谧与美景。我们家的后院是一大片山林,或者说是由几片林子组成的一大片山林。那些地面在每个山脊之间起起伏伏,是孩子们的天堂,其中有一个山脊,我们叫它‘巫师的后山’。对我影响最大的,我想,莫过于家庭所带给我的一个安定和清怡的环境。似乎总有一种无法言喻的力量推动着你去做一些事……从来都没有这种概念,觉得人应该为了金钱才去努力奋斗。我们虽然从小就被鼓励要取得好的成绩,但并非出于任何利益的目的。你之所以做某件事是因为它对你来说很重要,既使它无法使你变得富有。因此我们从小就受到这样一种注重创造力的思想的感染。榜样的力量是巨大的。作为子女,你会在不经意间继承着父母的言传身教……”
林樱现在是一位艺术家兼建筑师,她曾被美国《生活》杂志评为“二十世纪最重要的一百位美国人”与“五十位美国未来的领袖”。2002年她被选为耶鲁大学的校董,她说:“我的父母亲移民来到这个国家时一无所有,但作为教育家,他们深知教育的重要性。我知道,如果我的父亲在世,他一定会同我的母亲一样为我而骄傲。”
(摩罗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