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微博上看到一条新闻,海清立即截图发进工作群。那是一条极其残忍血腥的消息:“15岁女孩产子,用竹签将孩子刺死!”
“心痛死了。”海清在群里评论。
“我想办个救助未婚先孕女性的机构,挽救这些可怜的孩子。”海清在群里跟同事说,“那些女孩子一定有她们的苦,我尽力帮她们生下孩子,只求别这样对待宝宝,太心疼。”
这是她成为联合国妇女署亲善大使后第七天发生的事。2015年10月22日,在杭州举办的2015性别平等与企业责任国际会议上,联合国助理秘书长拉克希米·普利(Lakshmi Puri)授予海清亲善大使奖,并任命她与《哈利·波特》中赫敏的扮演者艾玛·沃特森共同担任联合国妇女署亲善大使。
2015年11月10日,在电视剧《小别离》的拍摄现场,海清向南方周末记者讲述了她对于女性权利的看法。
(以下为海清自述)
怎么能宣扬“绿色人流”呢?
我一直说要关爱女性,尤其是女大学生的性健康,甚至是高中生。
最近看到一些新闻,十五六岁的女孩儿,生完小孩后就杀死,用非常残忍的手段。我相信,她们有不得已的原因,但这种杀害真的不可以。能不能及早地防患于未然?
如果父母、学校能在早期进行好的心理疏导,能不加歧视、正面引导,一定程度上是可以避免惨剧的。
似乎直到现在,我们面对青少年的性行为,还是一味地不去说,或者制止。你越说不应该,它越是不停地发生,不停地产生连环恶果。
我们并非要鼓励青少年性行为,只是当你要有性行为,少女们要有一个基本的保护意识。男孩子也应该有这种保护女孩子的意识。
最让我难接受的是,现在有很多年轻的孩子,把堕胎当成避孕。现在一些类似于“绿色人流”这样的东西,无休止地出现在各种各样的广告里,甚至在杂志、报纸上,它都会给大家一个错误的观念:人流是一个特别正常的事情,不用担心和害怕。我就想说,你怎么有权利去做这件事,你怎么有权利去跟所有人宣扬这个东西呢?
挺早的时候,我们剧组里有个灯光师,他说他媳妇二胎,怀的是个女儿,不想要。我们尽力劝他把孩子留下来了,现在孩子非常好。
家庭,事业,我还要怎么拼?
我做联合国妇女署亲善大使,现在主要有两方面任务,关注性别歧视和家庭暴力。
中国的性别歧视很严重,只是很多妇女意识不到。至于家庭暴力,就像一种习俗似的,很多人还认为打老婆是正常的。有很多妇女,知道家庭暴力是个问题,但她们只能反映到村委会、公安局去调解。这些部门如何帮助这些妇女,不让这种状况蔓延,这一点还没解决。
现代的职场女性所受到的歧视,并不比过去少。也许我说得不对,这只是我的观察。
我早上六点去拍戏,晚上八九点回来,一天工作十二到十四个小时。回家可能孩子已经睡着了。我还得准备他第二天的东西。父母生病了,我得带他们去看病。孩子上补习班、学画画、学弹琴,我得帮他联系老师。甚至家里长辈都认为,这是你该做的,挣钱是你该挣的,孩子也是你该管的。
我今天还在焦虑过几天家长会怎么办。我先生在出差,我不能再跟组里请假。我只能错失这次家长会。从开学到现在,我只去过学校两趟,很痛苦。
我的焦虑,是因为工作我也想做好。前两天我老板还嫌弃我说,你现在处于半退休状态了,一到周六日你就回家。那我要怎么拼才行啊?我想在演艺生涯中有所建树,可是每当我想往前走一步,家庭就像网一样把我罩住。所有人都说:妈妈就是应该这样,女的就是这样,你做职业女性可以,但不能影响到家庭。
有个导演的孩子,和我的孩子一起上学。白天我跟导演拍戏,在工作群里讨论工作;休息时间我又在妈妈群里,跟他老婆讨论学校的事。他们说,我们夫妻俩简直24小时都能见到你。
我一直在改善我团队里的女性工作环境。我会邀请女孩子加入我的团队,她们每个月不舒服的时候就可以不开工。我助理在孩子八九个月的时候,就要跟我一块儿出工,我说你别跟着跑了,孩子更重要。
产假少了些。你提倡母乳喂养孩子,又给我们一点点假。没有好的保障体系,谈女性权利就会很难。
福利院有难处每个人都有难处
我第一次去“小花之家”(一个重症孤儿公益机构),是带着我儿子丹尼尔一起去的。那时候我在报纸上看到,因为不堪重荷,好像是广州,关掉了好几个弃婴的接收站。有个母亲想把孩子放到弃婴站门口,因为关掉了,就把孩子扔进了垃圾筒。
福利院有很大的经济负担。我以前去过福利院,知道这个。“小花之家”就接收了很多福利院暂时没法接管的孩子,一对一救助。这些孩子要做心脏病手术、六指手术、脑积水、脑瘫、肠外翻等手术。如果能够筹到资金,及时救助,也许就能恢复得很好。
更容易被忽视的是心理状态。有一个小女孩,见谁都是像小动物一样的状态,恨不得喊谁都叫妈妈,其实是极度缺乏母爱的。将来选择领养这个孩子的家庭,要特别慎重,因为她有这样的阴影。
但这些问题都顾不过来。你看到那些孩子,得着急先把钱筹下来,赶在最佳的时间点,给他做手术。
起初我并没有跟我的朋友说“小花之家”。你每天在微博微信上都看到这个、那个需要捐款。到后来,你会发现你有点顾不过来。我觉得我的呼吁可能是白费力气。
我也跟几个我认为有能力的朋友打了电话,都没什么回应。我张嘴的时候,就做好了被拒绝的打算,他会说我们看一看,其实是委婉的拒绝。
我现在不怎么求人了,每个人都有难处。尽量靠自己。前段时间在西藏,我捐了8万元钱给20个孩子上一年学。我也想多找几个人一起捐,但各种原因,最后只能算了。
做公益还让我挺有成就感的。一次是在北京救助了一个重病的小孩,病好后他考试考得特别好,歪歪扭扭给我写了几个字,写信。我觉得是莫大的满足。还有一个白血病的孩子,做完手术后,她妈妈辗转发了一张照片给我,看到照片我就要哭了,没想到她长头发是这么好看。
有几个我捐助的孩子大学毕业后一定要到我们公司来。很多孩子并不知道资助他们的人是谁,我用的是我之前身份证上的名字。只要有人帮助他们就好了,是谁不重要。
(南方周末实习生吴碧影亦有贡献)
(摩罗编辑)